眼泪

谨以此文献给我所有的战友
——老兵艾国
沉重的脚步,更沉重的心,在一个秋天的早晨,我踩着随风飘曳的落叶,徘徊在月台上,心焦而无奈地等候着那趟即将带我远行的列车……

不远处,是一群熙熙攘攘正在话别的军人,一样的离别、一样的眼泪、却有一份久违的心绪蓦然袭上心头,使我惊诧于人世的真情犹在……

那是几个被战友们簇拥着、即将离队回乡的老兵,他们讲着带有各种不同口音的方言,强装着男人的豪爽,一个个紧绷着眼眶,似乎羞答答地说着一些怀旧和互相勉励的话词语……其实,他们谁都清楚,就在几分钟以后,他们就将告别这座生活过多年的城市和那些朝夕相处的战友,从此分手各奔东西,也许,在今后漫长的日子里,天各一方,然后让三年的友谊一点点地随着岁月的年轮,慢慢地辗成一个古老的故事、一片遥远的回忆、以及一份沾满忧伤的思念……

“战友啊战友,当心夜半北风寒,一路多保重……”,一阵忧郁的歌声从一名年轻士兵怀抱的录音机中响起,使这个本来就笼罩着浓浓离愁的小站显得更见箫凉,身穿摘掉领花肩章的老兵们,一个个紧紧拥抱着四周围成一圈的战友,他们用力的抱着每个人的肩膀,象是要把对方的身体印在自己的心里一样,在拥抱中不觉彼此红了眼睛、咬紧了嘴唇、颤抖了双手……

打铃了,那铃声又尖又亮,震的每个人的心都哆嗦了一下,正在说话的新老兵们再一次的紧紧地抱在了一起,把泪水悄悄地洒在了彼此的肩头,然后,这群老兵----这群为祖国的和平而奉献出青春和热血的老兵们,用胳膊肘使劲地擦干眼睛,拍拍这个的肩,握握那个的手,被战友们簇拥着上了火车……

随着一声嘶哑的汽笛声,火车缓缓的启动了,站台上,列队整齐的士兵们不约而同地举起了右手,用他们特有而庄重的礼节向远行的老兵们告别,而车厢里的老兵们,却再也没有向他们还礼,只是猛的拉上了窗帘,每个人的脸上,都无声地爬满了纵横的眼泪……

老实说,男人的眼泪我很少见过,而向这么清澈晶莹的军人的眼泪我更是第一次见到,人都说军人流血不流泪,我不明白,在军营紧张而又艰苦的一千多个日日夜夜里,他们究竟是用什么样的毅力去包藏起那一份常人难以想象的乡愁和寂寞的?我只知道,眼前这些士兵如此透明的眼泪使我感到那样的美丽,当时,我真想找一个漂亮的瓶子把这些洁净的眼泪收集起来,在今后望不到头的混沌日子里,在对真情产生怀疑的时候,把它拿出来看一看,盛着泪水的瓶子会变成一只放大镜,让我将军人那种少有表露的情感一览无疑……

所以,我要感谢生活,尽管在这个物欲横流的商品社会,有着太多不尽如人意的虚伪和欺骗,但面对这群军人如此纯洁的眼泪,我终于明白,其实我们每个人的心里,都有一方净土,无论是大是小,也无论被掩盖了多少灰尘,它终归是美丽的……

(作者供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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